快播涉黄案开庭，四位高管均不认罪。检察官问王欣，既然知道作为播放器的快播可以播放淫秽视频，为什么不转型，王欣说“我认为做技术并不可耻!”

什么是可耻的?要是按张楚唱的，“孤独的人是可耻的”。第二代程序员们倒腾的下载工具、播放器在最合适的时候或洗白或转型，和快播最像并且交集甚多的暴风甚至登上 A 股一举成王。只剩王欣孤独地守着播放器三个字。淹没王欣的不是快播服务器上的maoipian，是时代。

技术本身并不可耻。

如果多年以后王欣不能东山再起，我们回头看过来，这就是这位80后程序员人生最高光的时刻。

屌丝们看了毛片，记住的总是“德艺双馨”的老师们。挂在嘴上，记在心中，存在深深的硬盘里。然而总是忘了那些程序员，那些一步一步把“多线程加速”、“断点续传”、“全格式支持”、“边下边看”开发出来的程序员。

我觉得有些遗憾，所以就写写他们的故事，从今天受审的王欣开始说。

最有种的男人

王欣这些人出道的时候，正是程序员的黄金时代，一个技术解决一个需求，一个需求让几百万人记住几款软件，下载下来其中一款，用得习惯，然后经年不变。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产品经理，也无需讨好什么用户体验。爱用就用，不爱用滚。

当年能看毛片的东西何其多也，只有后来快播做到了极致，4亿活跃用户，招来百度和腾讯的嫉恨。

看昨天的庭审记录：

公诉人：起获的服务器中有大量的视频，你怎么解释?

王欣：这个服务器是缓存服务器，是网民点播网络视频时候自动缓存的数据……是为了提高服务质量，让用户不卡顿。

王欣辩护人：你解释一下这个QSI是如何使用的?

王欣：第三方网站管理者可以将QSI下载到自己电脑里，通过编辑视频得到一个哈希码，也就是编号，他如果将编号粘到网上，网民就可以看见视频了。

之前王欣太太接受采访的一篇文章里说的更明白：

最开始大家用的是迅雷，就是要先下载才能看，而快播只要5-10秒就可以看，如果按每人每天节约半小时计算，可以说快播在迅雷的基础上帮全中国人省了两千年。

迅雷当年也是看片神器，会员加速服务更是为了用户的“高频、刚需”。2014年净网行动一刀切，迅雷的会员服务收入损失惨重。那时候网上的段子是“老板邹胜龙带着他的3.5亿个种子跑路了”。到了王欣被抓，神回复变成了“他是中国最有种的男人”。

快播和迅雷的区别是，后者好像只加速不存储，这似乎成了一条法律上的生死线。

而且后者还有个好爸爸，2014年幸亏有雷布斯托市，迅雷才成功上市。虽然最后沦落到给小米的云服务做了底层，但是好歹创始人落袋为安。而周鸿祎爱莫能助，眼睁睁看着腾讯在家门口把自己投资上市退出的一次绝佳机会毁掉。

从IDG离职创办360之后，周鸿祎无时不刻不在期待着这样一个机会。和企鹅家的血海深仇，怕是这辈子无法化解了。

邹胜龙和程浩创办迅雷比王欣早了两年，拣回迅雷一条命，恐怕背后常常感叹，“王欣这小子真是会玩儿”。

下载工具的时代

更会玩儿的是网际快车的创始人侯延堂，开发网际快车比迅雷早了四年，卖给了汽车之家的贵人黄明明。但是此君沉迷魔兽世界，一年不更新，拱手把市场让给了迅雷。断点续传是当年网际快车的杀手锏，网络环境不稳定，在家里电脑上学习生理知识又需要偷偷摸摸，网际快车实在是必备神器。

不过国内最早用上断点续传的应该是网络蚂蚁(最初只有英文版，名字叫NetAnts)，作者是洪以容。根据新浪创事记的一篇文章，洪以容还是国内软件植入广告的第一人，后来还做了一套量化投资模型，在熊市里居然也挣到了钱。

洪以容和侯延堂一样，后来都不知所踪，而且早期互联网下载工具虽然可以被用来下毛片，和后来专为下毛片而做的产品还是不太一样。

比如PP点点通和Vagaa这种，作者的名字都很难在互联网上找到，毕竟做人要低调。最低调的是CL社区的总版主大红鹰，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是谁。去年1024关站，这些版主不是在北美就是在香港，也没有人受到什么牵连。不过有个冒充CL的收费网站被查，创始人叫陆大伟，反而被判了三年。

王欣进去的时候林军写过一篇文章，拿电驴创始人黄一孟的例子给他打气。电驴被关闭之后黄一孟做了心动游戏，推出了大火的《神仙道》，2012年CJ的时候放出话来说一个月收入一个亿。

电驴关闭应该和毛片没有关系，这是一个和豆瓣一样美好的网站。主要是牌照和知识产权的问题，毛片属于躺枪。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下载工具。

下载工具做的好的还有陈华，在北大读本科和研究生期间先后做天网FTP和天网Maze，虽然是“教育网”的搜索和文件传输，但是上面的东西可真是不一般地多。那时候GFW都还没架好，更不知道什么是网络监管，真是田园牧歌的美好时代。

你看陈华当年清秀的脸，哪里像是给你们写毛片下载工具的样子?

相比于下载工具这种第一代看片工具，播放器属于第二代看片工具，网速整体提升，用户边下边看，比当年盯着进度条累瞎眼，不知道有多贴心。

暴风影音当年能看的资源也不少。王欣做快播和冯鑫的暴风有诸多交集，IDG一度还想让暴风影音收购快播。

但是最后的结局实在是云泥之别，冯鑫A股上市成股王，王欣深陷囹圄。

生死有命，富贵在天

播放器普遍洗白之后，毛片的天堂转到了网盘，除了大公司主导开发的360网盘和百度网盘(至今)非常好用之外，赖霖枫做的115网盘很多人应该都记得。2012年被禁止分享之前的115网盘的日访问量有2000万。赖霖枫至今还活跃在创业一线，2013年还鼓捣过免费硬件，但是始终没火起来。

和赖霖枫比较像的还有BTchina的站长黄希威，2010年网站被关之后，黄希威也一直在创业。最近的项目应该是沙发管家，一个在智能电视上可以安装的内容分发平台，做的也是不温不火吧!

但是两人都没什么可抱怨的，特别是赖霖枫。毕竟115网盘和王欣的快播一样，服务器上可是存储着淫秽色情信息的。他命真算是不错了，当年做雨林木风，和番茄花园都是齐名的盗版Windows XP。最后孙显忠被判了三年，他什么事情没有。

看起来好像生死有命，富贵在天。

但是实际上还是有章可循的。总体来说，第一代程序员做好事不留名，基本都金盆洗手退隐江湖。第二代程序员借此受到关注或者获取用户，接下来或者产品逐渐洗白，或者转型做“正经项目”。但是依靠这个盈利的，下场一般比较惨。

王欣赶在净网最后时刻，还受周鸿祎的鼓动，想一举上市。也不能怪腾讯辣手摧花，那百度的李彦宏，技术不知道比你们高到哪里去了，百度影音不是没试过快播这一套，但是早早就罢手了。

时也，运也，命也。

王欣可能再回来，但是那属于程序员的黄金时代，不可能再回来了。

作者：前36氪老编辑Zu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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